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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家里的三堂会审结束,与儿子、儿媳同在一个小区里做邻居的老许,在自己的小家里卖力显露厨艺烧好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眼瞅着大家丧着脸进门,老许还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呢,二舅被大家推举做发言人,听完二舅的陈述,老许嘴巴张了几张,艰难吐出几个字“不是良辰,良辰没有……”就眼前发黑一头倒下去。
一周后,老许出院回家。眼瞅着老许为了此事已经搭进去了半条命,为了防止老许出院后如实招供,再把另外半条命也给搭进去,许良辰抢先一步认了过错,唐果怒不可歇狠狠给了他两记耳光,把他发配到客厅当“厅长”,从此不允许他碰自己一根手指头,但她也没想好往下的日子该怎么过。老许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唐果解释这桩冤案,可他越是解释,唐果就越是坚信许良辰是罪魁祸首,本来嘛,老子帮儿子揽错上身是本能更是舐犊情深,瞧瞧许良辰这一失足竟然把正直忠厚了一辈子的老许给逼得自取其辱,把潇洒傲娇了半辈子的唐女王给逼成了心力交瘁的怨妇,一想到这些,唐果对许良辰的恨意就更添了三分。
夫妻之间,尤其是候鸟夫妻之间,爱情这东西其实很脆弱,耗完了热情,磨完了耐心,用完了忍耐,攒够了失望,受够了伤害,剩下的,就只有冷漠和厌倦了。
唐果和许良辰经此一役,婚姻元气大伤,感情濒临破碎的边缘。一开始,是唐果把许良辰撵到客厅的,并且不许他碰她一下,渐渐的,许良辰干脆连卧室都不进了,有时候下班回来晚了,干脆直接上老许家当房客去。到了后来,就是唐果故意穿着薄纱睡裙在许良辰眼前晃来晃去,他也如老僧入定般视若无物了。
世上没有无底线的包容,更没有无疆界的宠爱。几天前,也就是唐果出差的前一晚,她正在收拾行李箱,许良辰气鼓鼓进了门,把手机和电线盒子摔到她面前,咆哮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唐果扫了一眼面前的东西,立刻就明白了,因为从情比金坚的闪爱恋人到聚少离多的候鸟夫妻,唐果对许良辰的信任度从100分降到65分,从半信半疑的候鸟夫妻到疑似不忠的内伤夫妻,唐果对许良辰的信任度从65分降到—80分,为了让自己放心,为了填平自己的委屈,更为了检验许良辰对婚姻的忠贞度,唐果鬼迷心窍地网购了一套车用GPS定位追踪器,悄悄安到了许良辰的车内,在许良辰的手机里悄悄设置了监听追踪器。几天下来,“蹩脚女特工”唐果通过这些不正当手段,并未发现许良辰有任何可疑行踪,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东窗就事发了。
面对许良辰的愤怒和质问,唐果索性来了个胡搅蛮缠,用他的“偷吃”来解释自己的非法监督手段,踉踉跄跄把自己从一个丧心病狂的侵犯者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许良辰压根不买账,打包了行李直奔老许家安营扎寨,临行前摘下婚戒放在桌面上,撂下一句心灰意冷的话,“你就跟你的冷酷绝情和窃听器好好过日子吧。”
隔天,唐果才从老许口中得知,许良辰如此决绝离去的原因,他摘掉的婚戒无辜躺在唐果的掌心,火烧火燎的,一下子就烫出了她心头的歉疚,烫出了眼底的泪花。周朗朗十拿九稳总结道:“因为你爱的比他深,比他重,比他胆怯,你那些张牙舞爪的伎俩不过是保护色而已,咱们女人都这样,明明是爱得要死要活的没出息,偏偏要壮着胆子冒充狠角色,比如我,其实日盼夜盼唐烨能回来天天守着我过日子,可就是张不开嘴说不出口,不为别的,就怕他因为我留下遗憾,落下后悔,失去搏击长空的机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既然我和他注定了是一对鸿鹄,任凭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也要给他实现志向的自由和机会。”
唐果安慰周朗朗:“我的烦恼只有你明白,你的苦闷我也略知一二,你这是拿你和我哥的例子在敲打我,每一对候鸟夫妻都有他们烧焦了翅膀也要飞越的火焰山,再锦上添花、蜜里调油的感情也得有抗击十二号风球的能力,这就是婚姻的代价。”
周朗朗一看表,到了下床活动时间,她艰难地起身下床,唐果赶紧上前搀扶她,周朗朗语重心长劝慰道:“记住,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幸福美满,每一对白头到老的夫妻都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取经路,夫妻之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能让别人的意见干扰、影响了你们的判断,只要你还爱着他,只要他还放不下你,你们之间的伤口是可以愈合的,加油吧,心诚则灵,以你的‘医术’,许良辰心里的伤口是可以被你缝补愈合好的。”
唐果点点头,与周朗朗这场敞开心扉的倾诉,已经让她从头到脚轻松不少。从周朗朗的话里话外,她找到了重新出发的动力和方向。
唐果搀扶着周朗朗在走廊上缓缓步行了一个来回,周朗朗已是额头微汗、轻喘吁吁了。姑嫂俩回到病房,唐果给周朗朗调了一杯红参水,她接过来痛痛快快喝下。手机响,周朗朗接听,来电很简短,她从头到尾就“喂”了一声,说了一句“好的”,对方就挂断收线了。
不知是红参水的补气作用强大,还是这个电话的功效非凡,周朗朗刚才还有气无力面色青白呢,也就喝了杯红参水,接了个简短来电,周朗朗脸庞发亮,声音明显比刚才浑厚有力起来:“唐果,你帮我个忙,我要出院!”
唐果脱口而出:“你疯了?”
周朗朗起身拿行李包,从里面掏出来洗漱用品、化妆包和一套衣服。唐果劈手夺过这些东西,提高声调喝止:“你要疯可以,等叶翠兰同志来了以后悉听尊便,我可不陪你一起疯,到时候你出没出事尚未可知,我就先被全家人给骂死了!”
周朗朗握住唐果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亲爱的,知道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吗?王辉的秘书,约我两个小时后公司面谈!知道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唐果极力说服周朗朗:“傻瓜!你现在不是周总监,不是拼命三娘,你是个才做完手术第二天的病人!护士跟我们交代过,老妈也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手术后护理不好会出现感染、脓肿、内出血等并发症的,到时候就算你用王辉这张牌打赢了胡总和方黎,只怕也得延长病假住院办公了!”
周朗朗上前给了唐果一个拥抱:“亲爱的,帮帮我,还是那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如果我们不是同类,我就不废话了,可我们都是鸿鹄,都不想错过实现志向的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可以承受伤口的疼痛,我想要赢!其他人可以不理解,可以骂我是个疯子,但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no!作为同行,我理解你,作为家人,我实在下不去手成为你的同谋!”
唐果说完,走到门口,把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硬生生横在那里,堵住了周朗朗前往王辉公司的去路,堵住了周朗朗回归总监位置的去路。
曼哈顿。繁华商业街区的一栋地标式高层商务大厦。这栋大厦里云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企业集团,汇集了来自五大洲不同肤色、国籍的业界精英,他们忙忙碌碌营营役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了公司的未来而战,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唐烨,就是这其中一员。
此时的唐烨,刚刚接到妹妹唐果的“通风报信”来电,拦阻不了周朗朗任性要出院的唐果向他打电话求助。电话里,唐果的语速快、音量高与唐烨的欲言又止形成强烈对比,隔着唐果牙尖嘴利音量高的诉求之声,他听到妻子周朗朗沉稳地插了一句话,“果儿,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哥不会拦我的,我们是同类。”周朗朗这句“我们是同类”硬生生把唐烨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头给拦了回去,他未置可否地挂断电话,步履沉重地踱到办公桌对面的玻璃墙幕前,双手抱臂,凝视着玻璃墙外的灯火辉煌,凝视着这个国际大都市的瑰丽夜色。夜色如水,时光如幕,华彩流离间,唐烨眼前闪现出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周朗朗的那一幕——
彼时。唐烨是北京某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级审计师,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的他多了一分光芒四射,少了一分沉稳内敛,多了一分张扬得意,少了一分踏实干练。唐烨一直记得,那一天的和煦阳光,那一天的婴儿蓝天空,那一天的荡漾心情,还有,与之形成冰火两重天强烈对比的——那一天周朗朗那张冷酷到底的面孔。
那天,按照工作安排,唐烨继续如常的去CBD某办公大厦的一家公司做会计报表审查工作,许是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许是审计工作接近尾声,他明天就可以跟这里的一切画上圆满的句号,那个午后,唐烨吃完一个美味可口的工作套餐,泡了一杯手冲咖啡,谢绝了同事递过来的睡枕,优哉游哉地乘电梯直奔顶层,他听说过天台上有个蛮不错的植物园,站在天台上放眼望去,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都市丛林感尽收眼底。如果难得遇上一个有着婴儿蓝天空的好天气和好运气,应该能看到鸽群掠过,谁家豢养的宠物鸟驻足停歇,还有一朵朵像极了棉花糖的云朵从你头顶飘过。集齐了好天气、好运气和好心情的唐烨打算去天台碰碰运气,如果遇到满涨的风从他肋下穿过,遇到路过的鸟从他头顶掠过,这对于一个整日困在钢筋水泥牢笼里的人来说,也是非常满足的。
唐烨信步来到天台,刚跨出大门,威力十足的正午阳光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哨声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放眼一望,空荡荡无一人,大厦里习惯了钢筋水泥丛林的同事们早已畏惧了强烈的紫外线,躲避了轻则吹皱肌肤、重则引发上呼吸道不适的东南风,没有一个人会象他一样,自讨苦吃地来这里经受风吹日晒,偶遇路过的飞鸟,跟蓝天打个招呼的。唐烨围着天台上的植物园溜达了一圈,跟蓝天、白云、绿植、飞鸟一一问过午安,坐在植物园拐角尽头的花架下发呆,这一发呆不要紧,工作了一上午后紧接着吃饱喝足的浓浓困意来袭,他索性合衣抱臂、坐着藤椅、头靠花架木柱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女人激烈的争执声叫醒了唐烨的耳朵,睡意浓浓的他身子发沉,挣扎着却是动弹不得,偏偏她们的话语非要往他耳朵里灌,半梦半醒之间,他被强迫着“偷听”了个来龙去脉的七八成:“高亢女声”对“啜泣女声”一味声色俱厉的冷酷训斥,训斥她一手搞砸了这个项目,连累了团队小伙伴,否定了她的一切工作表现,痛批她人蠢、脑笨、无可救药!“啜泣女声”一开始还勉强弱弱为自己辩护几句,在“高亢女声”连珠炮似的恶语痛批和人身攻击之下,只剩下嘤嘤嘤嘤的啜泣哭声算作回应了。
唐烨一腔的慵懒、自在好情绪,彻头彻脚的睡意,都被这乱入的凌厉一幕给轰炸得灰飞烟灭,作为职场人,他对这凌厉一幕再熟悉不过了,不仅熟悉,当年,初入职场的他也曾经无数次这样没有尊严、没有自辩机会、没有自我保护能力地被刁蛮上司残酷教训过,事件始末虽不尽相同,但真相只有一个,项目搞砸了,合同黄了,事件烂尾了,“甲方爸爸”翻脸了,“背锅侠”永远是最势弱力薄没有话语权的那一个,无辜者必然是一贯伟大正确的上司,这样一出荒诞职场潜规则戏码,比比皆是,轮番上演,长盛不衰。虽说现在的唐烨已经渐渐远离这样的荒诞戏码,但他仍旧对这样的刁蛮上司有着深深的厌恶之感,他嫌恶地睁开眼,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看到了一张即便五官愤怒到狰狞扭曲,也依旧算得上美好的一张年轻女性的脸,这张脸尽情宣泄着女主人的愤怒、狂躁乃至痛恨,毫无顾忌,毫不矜持,这与她原本光洁的额头、纤弱的尖下巴乃至脆薄到半透明的肤色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以至于让唐烨对她的反感又加深了一层。不仅如此,“高亢女声”正恶狠狠伸出魔爪用力钳住“啜泣女声”的双肩死命的摇晃,那穷凶极恶的气势即便不是要把“啜泣女声”一口吞下,也是要把她揉搓成饼干渣,扬洒在这天台之上,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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